MIdori✅绿

夜有索梦- 湖与篝火

×*• 梦，但是意识流约会

夜凉如水，皓月当空。

从高大冷杉错落的林隙间探入，一滴神女甘露落在深秘之中，银华轻洒，湖面若缎，无音无风，纤纹未起。

是夜一如既往静谧，但湖周夜色却不如以往清明，朦胧拟纱似绢，明明是深夜，竟散射出无瑕的绵白雾虹，与如镜湖面倒映成一环完美的圆。

浓饱的水气暗凝泪珠，从立在湖心七彩斑斓观音圈中那人的左脸颊一滑而过，靛光一绽，转瞬便了无声息地点渗入湖，辐渐晕染出满面霾蓝。

幽蓝微光仿佛不断向上漫攀的迷幻菟丝，飘摇着朝中心层叠起淡淡的哀郁氛围。

“西...索？”迟疑的音节打破了这片诡谲，在过于安静的旷林间回荡。

站在湖心的人影微微一定，像是知道此地可能会有人来，但从未遇过有人来访，听闻这道熟悉的清脆嗓音，神奇地让他原本深晦的面色稍霁。

“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呢...小杰。”他转过头来，小杰看到月光恰到好处地打在西索雕塑般冷白的脸上，然后滑入那只侧过来的狭长眼眸，在黑暗中反射着琉璃金的剔透光芒。

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，但有些莫名其妙的小杰还是决定先问自己想问的：“西索，这里是什么地方啊？”他明明记得自己躺在床上，然后......

“嗯~可以说是我的梦里吧。”西索微微耸肩，接着似笑非笑地说：“那么小杰，你到我的梦里来做什么呢？”

他明知是自己的原因小杰才会来到这里，但这不影响他习惯这样说话。

小杰感觉被西索的话噎了一下，他不明白自己的话被眼前的大人抢先说去，只好说：“我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...”

『这个给你，想要安静的时候也有个地方去。』

『你所需要的人将会在适合的时间到来，享受你的梦吧。』

需要的人......他一直以来都不需要什么人。

“小杰~”西索笑着说“你能帮我个忙吗？”

“要帮你什么忙？”小杰很快回覆。

小杰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西索，虽然姿态闲适，但是又像之前相处时那样，怎么说咧...表演模式？

虽然小杰并不介意这些，他想着的是刚进到这个地方时，西索的模样，不知为什么让他联想到了失去妈妈时的杰太，危险与脆弱交织的氛围，吸引着小杰。

“我的耳饰掉进了湖里，你能帮我找找吗？”西索伸出食指，向下指了指湖面，像一只在湖里设了陷阱的狐狸。

“没问题。”刚说完，小杰看着自己入睡前穿的白背心和短裤，犹豫了一下，将它们脫了下来。

“小杰~你可以都不穿的，就像我这样。”西索吃吃地笑。

西索不说还好，小杰没有朝他多看，鼓了鼓脸颊，穿着内裤跑进了湖里，这面湖十分奇特，踏入其中像溶里头似的，没有一点声响波澜，到西索身边时，水面高度约到小杰的腰部。

“就掉在这附近吗？”小杰问。

“嗯...嗯~”西索漫不经心地哼道。

小杰吸了口气便一头扎进了水里，湖水清澈见底，不仅是能见度高，适应了一下甚至能毫无不适地睁开双眼，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的水域。

可能是因为在梦里吧。

西索看着小杰像条滑溜的小鱼到处游来钻去，好不惬意，他有些惊讶于小杰的肺活量，若非湖水透澈到能让他清晰看见小杰的动向，这会他可能要有些担心了。

小杰四处找了一会，湖底生态并不复杂，哪里能藏东西几乎是一目了然，小杰在附近看了一圈，沒有看見西索的耳饰，便浮出水面来。

“西索，我没有看见你的耳饰。”小杰用手心抹了抹脸上水珠，看着西索。

西索垂下眸，看着小杰原本刺猬似的硬发被水滋润得塌了下来，有些莫名愉悦，手痒地挠了挠胸前，但他仍故作困扰地说：“真伤脑筋，那是一位重要的故人送我的......”

“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啊，那我再找找吧！”

西索看着小杰没有二话地钻进了水里，神情莫辨。

真的是重要的东西？

重要的故人，你也有呀？

那么重要的话，你怎么不紧张啊？

小杰一句话都没有问，甚至没有任何怀疑的眼神。

一些细小的麻痒在胸中乱钻，西索又挠了挠，突然感觉有些没趣。

他伸手拦腰捞起游过自己身侧的小杰，将他带出了水面。

“噗哇...”小杰抬起头来要问，恰好迎上西索帮他抹脸的手，大得只手遮天“做什么啦，西索。”

西索将小杰放下，执起他的手，拇指细细搓过那些因为泡水过久而浮起的纹路，另一手抚上自己的颈侧，说：“小杰，我找到了。”

“真的？”小杰惊喜。

西索摊开手，那对耳饰神奇地出现在他的掌心，只是干燥得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
“那太好了！”

“...是啊，”西索牵着小杰的手“上岸去吧。”小杰没有甩开。

到了岸边，小杰才发现尴尬之处，方才他为了不想光溜溜地在西索面前游，现在仅剩的一件衣物湿答答地贴在身上，让他穿也不是脱也不是。

西索笑眯眯的提议：“小杰，你脱下来，我弄个篝火帮你烤干吧。”

最后小杰决定同意西索的建议，先穿上背心和短裤，他要求西索背对过去也将衣服穿上，谁都不要看谁。

“你不要转过来偷看哦！”

“啊...好吧，不过小杰如果想看我是可以的哦。”西索慢条斯理。

“才不要。”小杰动作迅速地套着衣服。

“残念~♥”

---------------

这个地方一直都特别安静，没有归巢倦鸟，没有虫鸣蝉噪，没有风吹林动，没有潺涓涟漪，安静得没有生气。

但今夜的梦境噼啪作响。

篝火荧荧，青烟冉冉，一团热气缓缓上升，和原先悬压于顶的潮冷浑然交融，暖馥揉合着冷香。

一条湿哒哒的小裤子被用木棍随意地挂在篝火旁，随着火花跳动染上晕黄火光，看着有些滑稽。

他们分坐在篝火的两侧，这让西索有种错觉，源源不断的热流正从小杰的方向朝他涌来。

这感觉很奇特，也许因为他从未想过在这个地方生个篝火，所以他才会不自觉地想再坐近些。

西索朝小杰递过一个眼神，他看着开始摆弄起自己的脚的小杰，轻声说：“无聊了？想走了？”

“嗯？没有。”小杰摇了摇头，他的头发还未干透，甩出几滴水渍“只是想说...”

“你心情有好些嗎？”

西索抬头看着逐渐被暖光侵蚀殆尽的蓝雾，笑说：“...如果我说不好呢。”

“怎么做才会变好呢？”小杰枕在自己的膝上，侧过头看着西索，眼神像一面没有杂质的镜子倒映着火光，又真又亮。

他在真诚地发问，却犹如已经知道这世上所有的解答。

这种感觉并不迷幻，但有些令人迷醉。

于是西索也学着小杰的姿势侧过头来，跨过篝火看他：“小杰想安慰我吗？”

“好唷！”小杰不假思索地跳了起来，好似等待已久，他的回答也很自然，就像他耳中听到西索说的是「小杰可以安慰我吗？」

火光将小杰和西索的影子打在地面上，随着小杰朝西索靠近，最后交叠在了一起。

小杰站在西索面前，双手揽着西索的头一把按进了自己柔软的肚腹里。

西索发出阵阵闷笑，他的鼻尖抵着小杰的肚脐眼，坏心眼地埋了埋，然后被小杰从后头扯住了头发。

“就这样？”西索舒展着眉尾问。

“就这样。”

小杰松开手中揪着的头发，指尖探入西索柔滑的发丝里，好软，跟自己的完全不一样。

他记得米特阿姨说过，头发软的人，心也特别软。

“西索心情不好跟那个重要的故人有关？”

西索过了许久才开口：“他死了。”

那时候唯一对他好过的人。

小杰轻轻拍了拍西索的后脑勺，说：“哭也可以喔。”

当人们看着奇术师时，等着他带来惊喜；当人们看着小丑时，则是等着他出糗。

现在的情况，好像两者都不是。

但西索却有些惊喜又有些出糗。

“不会哭啊。”长驱直入得如此理所当然，但是不想防备啊。

就这样过了很久，直到小杰打起瞌睡来，西索才舍得挪开自己的头，让小杰软倒在自己怀里。

西索看着困得不行，提着眉头想睁眼的小杰，问：“下次还来吗？”

“来。”小杰迷糊地点头，侧过身调整着更舒服的姿势，伸手抓着西索身前的布料。

“小杰不怕我吗？”

“怕。”

小杰闭上眼，鼻尖嗅着西索的味道，声音变得模糊微弱：“但是还想遇见你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你会后悔的。”

“呼......”

回应他的只有小杰熟睡的吐息、熨贴着心脏的体温和愈来愈烈噼啪燃烧着的篝火。

西索静静地坐了一会，然后朝怀里低下了头。

［2］树与叶露